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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时，住着小乡镇，逛西安是一件幸福的事。逛回来就有人会问，咥牛羊肉泡馍了没有？答，咥啦。再问见大雁塔了没有，美丽与否？

最不靠谱的回答：雨天哩，别人大雁塔没往出摆。

最规范最俏皮的答案就是：美嘛，“七层子，四棱子，二十八个窟窿眼子。”

这句话没有错，不相信去看看，大雁塔高七层，造型设计简约却很有气势。挺立竖直，四棱见角，各层四面都领优惠券砌拱形门，那就是我们常说的二十八个窟窿眼子啦。

■ 彩色图库：新华通讯社

等着我之后变成西安人，还有异地网友会经常跟我说，大雁塔有什么好玩？

其实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。反是想到前些年，网上有一条比较火的街访小视频。视频里，记者在大雁塔脚底访谈某一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方头大哥：先生您好，你是西安当地人吗？你对大雁塔掌握是多少？

方头大哥：（厌烦，陕西话）大雁塔？烂怂大雁塔都有什么看的英语？……是不是要上电视？啊，那等一下。（快速转普通话水平，播音腔）大雁塔是公年六百年玄奘大师从印度的取经归来，唐皇上为了能赞颂它的丰功伟业，在大慈恩寺为玄奘大师修建了一座大雁塔……

方头大哥换脸如此之快，令人忍俊不禁，并且也让人感慨，西安人有文化哩。这段视频火了之后，“烂怂大雁塔”也成一个梗了。

白居易年轻时候一举中第，很骄傲，因此有“慈恩塔下题名处，十七人里最青少年”的诗句。

杜牧家境好，翩然公子，《阿房宫赋》已使他天下闻名，也是少年春风得意，那一年全国各地录用三十三人，他第五。大雁塔下垂名时，杜牧遇一老者，交谈下去。杜牧补报名字，满以为老者会追星族，会要签字纪念。没想到老者一脸恬淡，和大雁塔一般四平八稳，这令杜牧甚感失望。

人世间的风月热闹、高官厚禄，在佛家禅学来看不过都是不屑一顾的过往烟云。杜牧若有所悟，收敛性了一颗骄狂心的。因此留下一首这种诗来：“住在城南区杜曲旁，两枝仙桂一时芳。老者都未知名姓，始觉急门味道长。”

在塔下，人的确觉得自己渺小的。由于我就有过这样的感受。他是在一九九八年。

那时我来西安上大学了，周末了就到处逛，华清池、秦陵兵马俑都逛了个遍，怎样少得了大雁塔。要是没有弄错，是与几个同学相聚一起去的，学生票五元钱。

进慈恩寺后，别的同学都要去登塔了，还需要此外购票。我并没有登塔，只围着塔体离开了三圈。倒也不是为了省事。一是小时候来西安逛大雁塔随成年人上来过。二是内心对此塔拥有敬畏之心，感觉无须仰观，静静的在它脚底看一看就行。

大雁塔合适远观。并没有花拳绣腿，规规矩矩、端端正正地往那一站，盛世大唐的气候就出来了。顶上的云飘来都凝神静气地，害怕轻飘飘了。

■ 彩色图库：新华通讯社

大雁塔靠近了看，都是有看头的。最底层基本上就是唐代时的那种模样。四门扇的石质的门匾与门套上，还留出唐朝线刻图案设计。北门里的线刻圣殿图尤为珍贵，传奇源于唐朝著名画家阎立本和尉迟乙僧之手。

南大门两边，则嵌着唐朝大书法家褚遂良书写的二块碑石。一块是李世民撰写的《大唐三藏圣教序》，另一块是唐高宗李治撰写的《大唐三藏圣教序记》。

虽然我不明白书法艺术，却都知道《圣教序》是无价之宝国家宝藏，所说“推动大唐盛世正楷新格”嘛，免不了装腔作势多看了一会。用陕西话说就是狗瞅星辰，不知道黏稠。

小时候看大雁塔，懂什么呀。仅有那一天，在塔下，游客虽多，内心却澄静明朗。我无尽地变小，塔无尽地变大，在那一刻仿佛是在汽车涉水于宁静而深邃的巨渊当中。这是我一生中都难忘的记忆。我也不知道他人是否有这样的感受，也不知这种感受可否能用“好玩儿”来形容了。

寺里多柿子树，当时也是秋季，柿叶红了。大家几个同学都捡到柿叶纪念。我后来才发现，应情了，这里的柿叶是有故事的。听说唐代书法名家郑虔青少年穷困，住着慈恩寺，以柿树枫叶当纸，以塔相伴，勤奋好学学书。其为“柿叶作书”的历史典故。

大学毕业之后，我们那一茬人多留到西安了，并没有什么钱购房，基本都在城中村租房子住，衔接，艰苦奋斗精神。和郑虔一样，我们也在青少年穷困时。

我有个关系很铁中学同学，都是我的老乡，叫张大器，在大雁塔附近中央党校工作，住着大雁塔附近碑林区村，还怂恿着我搬过来与他结伴，说那个地方的盖饭美味，说那边的妹纸水灵灵。我去。这一去，与大雁塔相依相伴了五六年。也是缘法。

碑林区村好呀，租金划算、地理位置优越、市场繁荣、物价稳定，并且出门就可以看到耸立的大雁塔，暮鼓晨钟的，沾上了寺院的仙佛正气。你觉得住这里怎么样？

村内居住妹纸的确水灵灵，张大器很快就在村上交了个女友，叫黄艳丽。陕南妹纸，岗位导游员，双眼眨巴眨巴会讲话，也有一肚子学习培训得到的历史知识点。有一次，在大雁塔南广场玄奘大师的大型雕塑作品下，黄艳丽考我和张大器，朝也大雁塔，暮也大雁塔，得知大雁塔为什么叫大雁塔？

结论把我们俩给问住。望一望远方的大雁塔，面似鸡冠子不可以答。

黄艳丽告诫我们，观点许多，她给游人常讲版本的是：天竹的摩揭陀国有一僧寺，信仰小成佛家，不忌荤食。有日，一僧人见大雁飞过，祈祷之：“僧房无肉，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，请布施一只大雁吧。”话音未落，带头的一只大雁折翅坠落。僧人大惊，认定是菩萨显灵，遂在一只大雁坠位于修建石塔，名叫大雁塔，并戒绝荤食，改信大乘佛法。玄奘大师西行西天取经时看到过此塔并深爱着之。慈恩寺的大雁塔在建筑时不但款式模仿了摩揭陀国的大雁塔，连名字也一并拿过来。摩揭陀国的大雁塔之后垮了，没影了，哪怕是摩揭陀国也烟消云散了。反是这慈恩寺的大雁塔坚挺一千三百余年且不倒。

黄艳丽却说，古代人建塔有妙趣，运用了不倒翁原理。明朝时，大雁塔地震时碎成两截，缝能容一拳。三十多年后，又来一场地震灾害，缝隙依然在一夜间奇妙地并入了。除了大雁塔，小雁塔亦是如此，裂而合，合而裂，便是不蓬屹立不倒，坎坎坷坷硬着。

听完黄艳丽所说，就想这反像《三国演义》开场之话：天下大势，分久必合